领衔创办西安思摩威新材料有限公司的西安交通大学教授吴朝新（中）与科研人员讨论实验。丰 轩摄
一家注册资本仅500万元、创立两年的科创企业，可以获得多大的市场估值？西安砺芯慧感科技有限公司的答案是：1.5亿元。从一项闲置于大学“书架”的科研成果变身为产业市场“货架”上打破国外垄断的拳头产品，西安砺芯慧感科技有限公司的创立者——西北工业大学机电学院罗剑团队的创业实践，不仅诠释着技术创新的巨大潜能，也印证着陕西省促进科技成果转化“三项改革”等一系列改革举措的“释能”效应。
近两年，在科教资源大省陕西，像罗剑团队这样发轫于大学和科研院所等创新策源地的科创群体迅速壮大，陕西创新驱动活力持续跃升。
2023年，陕西综合科技创新水平指数达到71.72%，跻身全国前列；技术合同成交额连续两年增速超过30%、突破4100亿元，全省科技型中小企业、高新技术企业数量分别达到23940家、16754家，连续两年保持30%以上的增长势头。
消除“不敢转”的顾虑
陕西坐拥百余所高校、1800多家科研机构、上百万名专业技术人才。如何让丰厚的科技创新资源优势转化为创新驱动的产业胜势，让科技创新“关键变量”转变为高质量发展“最大增量”，是陕西追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棋眼”之谋。
大学和科研院所是重要的创新策源地，聚集着陕西大量的高端科技资源。但是受限于传统体制机制的制约，创新“势能”难以得到充分释放。陕西省咨询委员会委员孙海鹰分析认为，科技与经济“分离、分隔、分散”的“协同不充分”问题是症结所在，“从转化链条看，科技成果转化涉及多部门多领域，相关主体对职务科技成果转化的资产属性、保值增值等看法不一，‘不敢转’等顾虑尚未根本消除”。
为此，在充分调研论证的基础上，2022年，在举全省之力建设“秦创原”创新驱动总窗口总平台的过程中，陕西将优化改革供给作为突破口，针对高校和科研院所创新成果转化过程中“不敢转”“不想转”和“缺钱转”等深层次难点堵点，探索实施职务科技成果单列管理、技术转移人才评价和职称评定、横向科研项目结余经费出资科技成果转化三大改革试点政策，就长期制约成果转化效能的职务成果权属、人才激励和团队出资等问题靶向发力、精准施策。
西安砺芯慧感科技有限公司目前已建成覆盖常温、超低温、超高温薄膜铂电阻自动化生产线。但是，其中打破国外垄断的传感器技术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在大学里实现了关键生产工艺的突破。“不敢转”的顾虑源于职务科技成果的产权处置难题。
陕西省科技厅副厅长王军告诉记者，过去，高校等科研机构把职务科技成果作为一般国有资产进行管理，实施成果转化可能面临国有资产减值、流失的风险，导致单位和科研人员存在“不敢转”的顾虑。“改革的核心，是将成果从现行国有资产管理体系中退出进行单独管理，并将职务科技成果以作价入股等方式，转化职务科技成果形成国有资产，不纳入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管理考核范围。”王军说。
“职务科技成果计划单列管理等改革措施，让科研人员和学校都得以放下包袱，轻装上阵。”长期从事太阳能发电跟踪控制系统研发、如今已创立两家公司的西安理工大学教师赵跃说。
克服“不想转”的心态
“搞研究”还是“搞转化”？这是众多科研人员过去面临的职业人才评价难题。在以往职称评定中，科技成果转化产生的社会贡献和经济价值很少纳入评价体系，导致科研人员推动成果转化的积极性不高，普遍存在“不想转”的心态。
为此，陕西“技术转移人才评价和职称评定改革”政策明确了两类技术转移人才参与职称评审的路径及标准。一类是科研人员自己推动成果转化，根据实绩纳入“教学科研型”贡献参加职称评审；另一类是专职服务成果转化的科技管理人员，纳入工程序列参加职称评审。王军表示，这是落实“国家实行科学技术人员分类评价制度，对从事不同科学技术活动的人员实行不同的评价标准和方式，突出创新价值、能力、贡献导向”有关规定的具体实践，“总的评判标准是看其科技成果转化取得的经济社会效益，以及在其中作出的贡献”。
原是西安工程大学副教授的田宝华先后主持设计了1000款防寒服、400余款图徽、100余款辅料，但因长期从事工程应用工作，发表高水平论文数量不足，导致多年无缘获评正高级职称。“三项改革”启动后，西安工程大学将从事成果转化的教师或专职人员纳入教师系列或工程系列参加职称评审。去年，田宝华因科技成果转化贡献突出被晋升为教授。
西北工业大学党委书记李言荣表示：“陕西以科技成果转化‘三项改革’为切入点，激发了科技人员实施科技成果转化的内生动力，解除了科技人员的后顾之忧。”两年多来，西北工业大学全部职务科技成果纳入单列管理，科技成果作价金额和企业数量年均增长近100%。2022年，该校评聘了学校历史上首个成果转化系列的研究员和副研究员，另有32位教师凭借成果转化贡献晋升到高级职称。
截至目前，陕西省有576名科研人员凭借科技成果转化方面的贡献获得了职称晋升。
破解“缺钱转”的难题
改革除了“解绳子”，还得“铺路子”。长期从事成果转化和技术项目撮合的科技经理人、西安远诺技术转移有限公司创始人王海栋认为，科技人员投身成果转化面临的第一个“绊脚石”就是“缺钱转”。许多企业和创投机构研判、投资成果转化项目时，希望技术团队方不仅通过技术作价入股方式参与，还需投入资金，从而形成捆绑式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共同体。但“真金白银”的投入，对科研人员来说并非易事。
“横向科研项目结余经费出资科技成果转化的改革政策，可谓雪中送炭。”王海栋所说的横向科研项目结余经费，是指高校等科研单位部分团队承接厂矿等企事业单位的科技协作、转让科技成果、科技咨询及其他涉及技术服务项目的结余经费，“钱在账户上，但由于传统政策的限制，大多处于闲置状态，无法直接用于成果转化投资”。
为此，陕西“三项改革”方案提出，高等院校探索科研人员将横向科研项目结余经费以现金出资方式入股科技型企业，形成“现金入股+技术入股”的投资组合，并将这一出资方式视为职务科技成果转化行为。此举有效破解了转化缺资金、结余经费不敢投的两难状况，形成了激励科研人员推动成果转化的长效机制，既放大了横向科研项目结余经费的作用，又给参与科技成果转化的企业吃下了“定心丸”。
西安理工大学张延超团队研发的指尖密封、石墨密封等主流密封低成本制造工艺在产业化时，面临团队缺少产业化经验和所需的测试车间、生产车间、资金等困难。“三项改革”实施后，西安理工大学将团队研发的“高速润滑与密封技术”作价1908万元，横向结余经费出资80万元，形成“技术入股+现金入股”的投资组合，很快便与陕西航空产业发展集团等联合投资成立了西安航空高端密封技术有限公司，携手实施成果转化。
在前期试点实践的基础上，围绕深耕科技成果转化这一创新驱动的沃土，陕西又出台了包括探索权益让渡转化方式、先投后股试点、建立作价入股持股平台、完善横向结余经费出资成果转化税收政策等一系列更加深化的十条改革措施，旨在推动科技与产业加速融合。西安交通大学、陕西理工大学等试点高校积极探索科技成果“先使用后付费”，将630余件高价值专利向省内140余家中小企业免费授权使用。西安理工大学等省属高校分别与陕汽、法士特、比亚迪、陕煤等企业建立委托研发与成果转化合作模式。陕西科技大学分别与地方政府共建2个“三项改革”综合改革试验区。截至目前，陕西参与“三项改革”的试点单位已经扩大到156家，9.3万项科技成果实施单列管理，其中2.5万项得到转化转移，由科研人员发起的成果产业化企业达到1572家。
陕西省科技厅厅长姜建春表示，“三项改革”正成为陕西深入挖掘科技优势，塑造高质量发展新动能的“关键一招”。（经济日报记者 张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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