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碗普罗旺斯鱼汤，带走转型的感伤

文 | 张洁

●●●

美食也要独立、公正

唯有爱与吃货不可辜负。黎文是吃货，毋庸置疑。据说某夜偶然发现临近城市有种珍贵的食材“荔枝菌”，生长期十分短暂，要趁菌伞还没打开时收货，于是他和同伴深夜出门去寻、双手挖菌，对吃之着迷不可谓不深。

2012年12月21日，世界末日没有来，怀着帮广州本地市民解决世纪难题“去哪儿吃”的想法，黎文的创业项目“边度”正式上线了。

“边度”，粤语就是“在哪儿”的意思。

黎文说，自己有选择困难症，也有信息洁癖，他希望那些他们热爱的“边度”，可以像被规整进贴有各种标签抽屉的收藏品那样，想要，就马上可以找出来，分享给朋友。因此，黎文又叫“边度君”。

也是那一年，感怀于大势所趋，黎文离职《城市画报》，准备用主动改变自己来迎接已然到来的变化。一开始，他想做一个“边度”App，公号“边度”只是App的“预演”。但没想到微信公号已经能够实现他的预想，又能节省技术成本，黎文叫停了App的开发。这款App测试版至今还躺在他的手机里。

一个干杂志的突然干起了新媒体，黎文自认为是一个零经验值的新手，同时也是一个装备不足的玩家。虽然做城市吃喝玩乐的公号数不胜数，但一切都没有可参考的标准。

他开始的设想很简单，“边度”就是要为大家解决选择早餐馆的问题。大众点评的讯息过于海量，又难以满足他对公正性的需求，他试图建立起一套跟米其林餐厅的标准齐腰的美食评价菜单：一星是值得一试，食物出品美味；二星是值得专程拜访，食物做同类里属最佳；三星是必去，食物让你拥有终生难忘的记忆。

黎文建了一个吃货群，从这些“吃货”**第一时间搜罗小道消息，又以严格的标准组建了一个20人左右的“美食侦探团”，请这些味蕾挑剔的吃货们下餐厅、写美食评价。为了保证公正性和独立性，媒体和餐饮界从业者都不被列入备选，美食侦探们的写作水平也是考量的主要标准，要求严谨、不煽情、冷静客观，这些同样是参考米其林餐厅的做法。

黎文自己也是“美食侦探团”的一员。有段时间，黎文每天要尝20多个种类的食物，一直吃到吐，边吃药边吃菜。

“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家店，每一个活动，如果可以每天进步一点，每天有诚意一点，每天有创意一点，那蝴蝶效应才可能产生，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城市，才可能更有趣。革命，可能就是从请客吃饭开始。”他在“边度”的介绍里这样写。

●●●

收入在公号之外

“荒岛电台，灵感调频”，这是节目的开头，所有的听众都是岛民。黎文把自己数十年累积的文稿转化为声音，因为坚信“好文字读出来也好听”。除此之外，他召集DJ、服务点歌，重建了广播时代通过声音分享见闻的美意。

“我们年纪越大，就越害怕伤感。因为，无可挽回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然而，也会遇到令我们远离感伤的东西。比如说，普罗旺斯鱼汤。普罗旺斯鱼汤中凝聚了海洋的**和勇气。”

这是黎文在“边度”中引用的一段村上龙的文字。事实上，不论是文字还是排版，“边度”和“荒岛电台”都带有很强的黎文色彩。文章首段的第一个字符，多会用较大的字号；通篇排版的配色、版式也与《城市画报》常见的文艺清新相匹配。

“因为我是做杂志出身的，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对，我也表示怀疑。”黎文告诉新榜，虽然这样做效率不高，甚至有点“傻”，但他觉得应该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经验。

对于自己在资金、技术、团队规模上的缺陷，黎文很无奈，这种初入游戏场时就不均等的装备较量，也曾动摇过黎文。他觉得小号自有小号的生存法则，最难的是在整体浮躁的市场，保持最初的清醒。

从传统媒体遗传而来的追求精致内容的习惯，让黎文无法接受粗糙的作品，与此同时，他又试图摆脱传统媒体固有的束缚。“边度”和“荒岛电台”的粉丝目前都在4万左右。黎文说，传统报纸、杂志没有不虚报发行量的，现在到了微信公号，有些数据也“自带水分”，但他不愿意再做这样的事情。

采访正值中午，黎文在家，电话里还能不时听到他家小柴犬的叫声。那天下午的时间，大概都会被他花在剪辑陈绮贞的采访录音上，这是“荒岛电台”对话陈绮贞的下集。“荒岛电台”现在只有黎文一个人在做，“边度”则由黎文和另外一个编辑一起运营。

两个号的微店出售的都是跟各自风格相近的产品，每天都会有一定营收。除了广告外，黎文还有一部分收入在公号之外。

他的方式依然很“杂志”：“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做好内容，控制成本，以此吸引兴趣相投的客户，促成在其他方面的合作，比如帮他们做营销、推广、策划或者制作广告。”

换言之，黎文的方式是等待。等待内容传达出来的东西能够被看到。

●●●

一次“小而美”的胜利

从《黄金时代》到《城市画报》，黎文与杂志有15年的缘分，他说现在已经很少去买杂志了，但杂志生涯依然是“闪亮的日子”。转身做自媒体，他其实还是用杂志的方式在取舍。

“边度”的日常阅读量其实差强人意，但每年年底推出的“10佳餐厅榜”都能轻松破10万。往往也是在这个时候，黎文才能长吁一口气，从数据的焦虑中解放出来，看到“边度”在行业内收获的口碑和价值。这对他而言简直像儿时收到新年礼物一样美好。

黎文的等待也有了一些结果，一些志趣相投的合作人开始找到他，其中很多还是初创公司，都有一些“小而美”的理想。“其实是有这么多人默默支持你的，只是他们平时不一定有时间去看这些内容，但他认同你。”黎文，另一方面，“边度”的用户虽然增长缓慢，但少有取关，也给黎文吃了一颗定心丸。

在黎文身上，其实很容易找到“追求小而美”的影子，他大概是那种非常执拗的人，他将其形容为“老派”。2014年，黎文用47天的时间完成了国内首个百万级音乐硬件众筹，即使这个项目离众筹结束只有一个礼拜的时候，完成度还只有30%。

黎文众筹的是一种叫“荒岛”的黑胶唱机，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小众的物件。

据说当时为了这个众筹项目，黎文做了几件事。他给所有已经支持的人打电话，请他们发动自己的朋友；找相关的营销微博大号，想付费请人转发，还找了私人大号，用上了积攒多年的人脉；另外为购买者组建了QQ群，以发现新的需求。在众筹的最后，黎文甚至放出狠话，说筹到100万他就裸奔!

故事的最后，是黎文按约定拍了张裸照，只是在关键部位，用一张黑胶唱片进行了遮挡。整个项目的筹资超过了100万，这或许也是一次黎文式“小而美”的胜利。

现在黎文每天的生活依然围绕着公号，但已不像最初创业时那样狂热。为了保留“自我的部分”，除了完成案头的工作、拜访客户外，他也会适当放松，将生活与工作划好界限。必要的时候，他会关掉朋友圈，减少对微信的依赖。

这或许是值得庆幸的事，高速运转的新媒体浪潮并没有改变最初的黎文，他依然会花时间去做“勇敢的冲浪少年”、约朋友出门骑车“破风”，以及用六七分钟的时间来泡壶好茶。虽然不知道黎文能否最终改变潮水的方向，但似乎“创业者”黎文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