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好评的《巡逻现场实录》终于赶上了2019年的尾巴，推出同系列第二季作品《大城无小事：派出所的故事2019》。这两年，此类行业纪录片不仅在数量上较过去有大幅提升，口碑亦普遍不俗。
B站出品的《守护解放西》虽名为观察类真人秀，但仍旧是以纪录片的手法操作；2019年开年即以《人间世》斩获眼泪与好评的东方卫视，全年持续发力推出多部行业纪录片。2020年，还将有聚焦教育行业的《小孩的神秘生活》、《真实生长》；反映消防员生活的《火线救援》；再接再厉的医疗纪录片《人间世·第三季》等与观众见面。社畜们日常抱怨着自己的行业，却看别人的行业格外精彩？如果国内行业纪录片也有“元年”一说，那么《我在故宫修文物》播出的2016年一定是具有里程碑意义。这部聚焦于故宫文物修复工作的纪录片，一方面让观众看到了国宝背后的故事，另一方面也让隐藏于国宝背后的“匠人”和他们的别样生活走到了台前，甚至让文物修复成为了不少年轻人向往的“神仙工作”。《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爆火，促进整个文物行业更多样性表达的同时，也提醒不少创作者可以聚焦于某一行业纵深挖掘，讲述各行各业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2019年，《人间世》横空出世。这部以医疗行业为创作背景，不回避任何血腥镜头，甚至连马赛克都没有的行业纪录片，最终以豆瓣41700人参与评价，9.6分的成绩，成为开年纪录片的一匹黑马。此外，《手术两百年》《急诊室的故事》《巡逻现场实录》等行业纪录片的表现，无论收看观众多寡，但口碑都在平均线以上。在这么多大剧热综之中突围的行业纪录片，靠什么收获年轻人的喜爱？真实，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这几年之所以真人秀形成收视热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观众希望看到真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剧本人为干预的呈现。但随着真人秀的发展，观众也开始意识到所有“秀”都是有剧本的，因此渴求另一种更真实呈现生活的载体。
与科技、文化类纪录片不同，行业纪录片所呈现的对象，多数其实是生活中的常见职业，如警察、医生、老师等。对于观众而言，此类职业不存在理解上的壁垒，也无需太多知识储备，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加真实。在拍摄手法上，与动辄加入花字、特效的真人秀不同，行业纪录片不仅不会使用色彩鲜艳的滤镜处理后期画面，甚至有些拍摄素材略有模糊、抖动也会被剪入正片。这种看似瑕疵的画面处理，也是一种对“真实”的强化。另一个使得此类行业纪录片受欢迎，尤其是在年轻群体中造成讨论的原因，则是行业纪录片满足了观众对于其他工种的“窥私欲”。
派出所民警每天的工作日常是什么样的？民警在工作中又会遇到什么奇葩问题？每天看着120急救车在街上呼啸而过，急诊科医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120负责是院前还是院中？这些不为人知的B面，激发了观众对于此类内容的兴趣。对于节奏的把握，则是行业纪录片成败的又一关键。观众看行业纪录片是想学怎么抓小偷、如何做心肺复苏这些职业技能吗？多数应该不是，以情动人才是行业纪录片吸引受众的内核。
以两部同题材的行业纪录片为例，《人间世》和《急诊室故事》同题作文，但前者的观看人数及评分都要高于后者。原因是前者够真实，也足够煽情。有人说“急”是钝刀子割肉，起承转合之后，才会让人感受到悲伤与无常；“人”则是利刃扎心，一下子就切中情绪要害，让人的情绪瞬间爆发。其实以医务工作者的角度来看，《人间世》太偏重于煽情，许多环节的处理都是奔着戳泪点去的，反倒是《急诊室故事》要更真实，更贴近其日常。但是观众要的，就是这种大开大合的情感宣泄，宁可煽情，不可平淡。从2016年至今，陆陆续续与观众见面的行业纪录片都获得了颇高评价，但以此来判断行业纪录片的春天来了，恐怕还为时尚早。不仅是行业纪录片，目前国内整个纪录片大行业的情况，用一位业内人士的话来说，不过“看起来很美”。从创作层面来说，纪录片行业蒸蒸日上，精品内容越来越多，也开始有更多人愿意拍摄纪录片，而不是更赚钱的影视综。
但从商业角度看，首都纪录片发展协会监事长徐秋丽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国纪录片的商业模式还没有走通，当下的大环境中，纪录片能够不赔钱，收入细水长流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大小公司及个人都还在摸索中。另一方面，行业纪录片虽然有好口碑，也存在爆款，但是愿意为其真正花钱的人却不多。2019年，反应山城独特群体——棒棒的行业纪录片《最后的棒棒》在院线上映，最终票房不足百万，比2016年《我在故宫修文物》的607.54万票房，还差着不少。
“修文物”能够撬动观众，2016年恰好赶上文博热是一个原因，其先通过在B站播出积累了一定的讨论度及收看群体则是另一个原因。“棒棒”这个题材，原本就带有浓郁的地域特征。即使如今山城重庆以“4D魔幻”走红网络，但对于“棒棒”这行，不少年轻观众完全没有认知，票房成绩不理想倒也不令人意外。不走院线化路线，依靠广告赞助等方式是否可行呢？硬糖君采访了行业纪录片导演李飞，他对于行业纪录片的感觉又爱又恨。爱的是作品完成后，观众的认可度高；恨的是行业纪录片始终还是小众范畴。
小众，换句话说就是关注少，没钱。诸如腾讯视频、爱奇艺、东方卫视等视频平台及电视台，其旗下的行业纪录片拍摄团队资金充足，也能够利用自身优势提高素人的配合度，最后成品的效果自然也好。李飞称他所在的平台内部将行业纪录片定义为“贴金项目”，即不需要其赚钱只做好内容即可，其支出可从其他项目平衡。但像一些小团队，即使有好的想法，最终能够落地实现的却不多。另外李飞介绍广告主也很看重纪录片的长尾效应，即内容播出后还能继续围绕内容做些哪些变现。但这种商业模式更适合美食、自然类纪录片，行业纪录片的长尾效应并不明显，如果像民警、医生等题材，又要涉及与各类政府部门沟通的问题。
提到什么样的行业纪录片题材更受观众欢迎时，李飞建议从业者还是选择“医生、警察、老师这些大家都知道的职业，这几年新兴的网红、主播等也可以趁着热度进行创作”。像是一些地域性强、冷门的行业，除非能找到好的包装点，如“匠人”、“守业”这类标签，否则又是“叫好不叫座”。中国的纪录片，从最早的政治宣传服务工具发展至今百花齐放的局面，经历了几十年的探索与变迁。诞生于细分化进程中的行业纪录片，同样已发展了十几年。从最早的单纯拍摄记录，到通过剪辑调动观众情绪形成共鸣，尽快打通商业模式，是众多从业者的心声。诚如李飞所说，行业纪录片与美食、自然等纪录片类型不同，很难通过后期周边、快闪店等方式满足广告主需求。但是如果跳脱出常规思维，把行业纪录片直接与企业结合，也是一条破局之路。凤凰卫视是行业纪录片中入局较早的电视台。2007年其为中国招商局135周年纪念所拍摄的行业纪录片，更是成为招商局在蛇口的“镇馆之宝”之一。据凤凰卫视副台长黄海波介绍，原本招商局是打算在凤凰卫视进行广告投放，后来又觉得直接投广告没意思，能不能以招商局的历史拍一部纪录片，于是就有了《百年航程——招商局135年》。
有了为招商局拍摄行业纪录片的成功经验，国内不少高校都会在重大校庆纪念日时，邀请凤凰卫视为其拍摄教育行业纪录片。此类行业纪录片，本质是企事业单位的宣传片，但用纪录片手法包装后，更有利于其在各平台的传播。这种以行业纪录片为表现手法的企宣方式在海外更为常见。如以福特汽车百年史为主线的汽车纪录片，表面上是在讲述汽车发展史，实则通过纪录片的方式树立福特汽车的品牌形象，强化其在观众中的品牌影响力。美加地区则有不少捕鱼行业纪录片，盖因这两国均是渔业大国，不少渔业上下游企业有宣传需求。
行业纪录片更偏重于群像记录，通过行业中一个个人的故事，汇总出一幅行业画卷。人的故事，也就是前文所说的真实感，最容易打动观众，从而在无形中传递企业想表达的价值观及信息。过去的企宣方式，更偏向于硬广模式，或是在讲自己的历史有多悠久，或是秀肌肉强调产品本身有多出色，而忽略了与受众之间的情感勾连。行业纪录片的拍摄手法与表现形式，恰好可以弥补传统企宣方式的短板。
当然，行业纪录片与企宣结合后，商业变现的问题可以解决，而如何兼顾内容真实，不变成超长广告片，又成为新问题。别人的职业总是看来神奇，硬糖君忽然想起2014年还有过一部讲述娱乐记者生态的小纪录片《城市、狗仔，你、我、他》，其中就有卓伟老师深情讲述。如果今日在重拍该题材，不知又是怎样景象呢？
本文系作者：
娱乐硬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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