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两天看到这样一个热搜，让人心疼。

江西南昌一对身患癌症的父母，要通过“抓阄”的方式来决定，谁留在世间抚养患病女儿，陪她长大。

他们女儿被查出患有“红斑狼疮”，一家三口的治疗必须放弃一个人，把钱用在另外两个人身上。

他们约定好，拿到白纸的人可以活下去，柯美男让妻子先选，妻子打开，发现是空白的，心酸地流下了眼泪。但后来他独自对着镜头时，却说，其实准备的两张纸条，都是白纸。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怀里的孩子就是他的所有，这是一个男人的使命和责任。

退无可退，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自己就是最后一颗打出枪膛的**。

02

这两天，我采访了两位外卖骑手父亲，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家里都有一位不幸患病的孩子。

与他们的两次交谈，彻底打破了我对外卖骑手“着急忙慌、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刻板印象。

他们开始变得具象，细腻，而有温度。

对于他们来讲，穿上制服，他们是骑手身份，争分夺秒地治疗这座城市的各种焦虑；而脱下制服，面对孩子，他们要以“父亲”身份面对自己的生活。

采访的第一位骑手叫张满堂，在飞去武汉采访他之前，我先加了他的微信，他的微信名叫“一只想要变胖的瘦子”。

等我见到他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微信名的含义。

这个来自河南农村的90后小伙儿，相对于其他骑手来说，确实比较瘦小和单薄，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从事体力劳动的人。

但与其他骑手比起来，最与众不同的还是他的“工作伙伴”。

每当夜幕笼罩武汉这座城市的时候，他的电瓶车前方就会多出一名“乘客”，那是他4岁的儿子浩浩。

浩浩会跟着张满堂一起穿梭在武汉的车流之中，跟着他一起去吵嚷的餐厅拿外卖，跟着他一起飞奔着上下楼，跟着他一起把外卖亲自送到客户手中。

他这么做也是被迫无奈。

在浩浩两岁的时候，张满堂发现孩子的发音吐字都不清楚，连基本的表达也无法连贯起来，不过当时他和妻子都没有太在意，在农村的说法是，孩子说话迟，再等等就好了。

可等了一段时间，发现孩子还是如此，夫妻俩着急了，张满堂骑着电动车，载着儿子和妻子，着急忙慌地去了医院。

最后的检查结果是，双侧前庭导水管扩张，简单地说就是重度听力障碍。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两口子先是蒙了一下，紧接着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他们完全不敢相信，电视剧里的情节竟然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电影《阿甘正传》里有一句台词：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可真抽到一颗苦涩的巧乐力时，还是会有些难以接受。

为了给孩子看病，两口子带着外借的六万块，在今年3月战战兢兢地来到武汉。

一个孩子巴掌大小的助听器，一个康复学校，把这些钱吞噬地干干净净。

但问题还没有根本解决，医生告诉他们，孩子最好在6岁之前安装人工耳蜗，安装了耳蜗，孩子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听说读写。

否则就只能学习手语，进聋哑学校学习。

而一个国产的人工耳蜗要十几万，进口的要三十几万，这个数字两口子想都不敢想。

那个瘦弱单薄的张满堂，在那一刻并没有犹豫，他说：“不管是家里凑也好，借也好，能给他做就必须得做。”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变成“聋哑人”。

为了攒够人工耳蜗的钱，两口子在武汉各找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

每天下午四五点一直到深夜，都是送餐员工作最忙的时候，他们就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锁好门出去拼生活。

但有一次，他们结束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刚到门外就听到孩子的哭喊声。

原来那天下暴雨，风把家里的窗户猛地吹开，重重地拍在墙上，风往家里灌，浩浩在家里哭。

从那以后，张满堂就决定带着浩浩送外卖，他时刻把孩子带在身边，不能让孩子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他就像是“袋鼠爸爸”一样，那个并不舒适的电动车成为了他的“育儿袋”，浩浩跟着他，手里拿着玩具，嘻嘻哈哈地笑，他只有四岁，他不知道这就是父亲的工作。

张满堂用另外一种方式，让浩浩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用另外一种方式，陪着孩子一点点长大。

我想这就是父爱吧——沉默、压抑而又浓烈。

夫妻俩在武汉的生活并不宽裕，两口子省吃俭用，一家子一个月的吃饭只花1000元。

他们的小本子上一笔一划都很清晰，每一笔花费，每一笔欠款都要做到心里有数。

除了房租和孩子康复学校的学费，大部分的钱都用来还“饥荒”，或者给孩子存着买人工耳蜗。

还要记多久，还要等多久，他们不知道。

在整个采访中，最让我动容的地方是，张满堂带着自豪的语气告诉我们，孩子跟着他们工作这么长时间，竟然学会了说一句话：您好，美团外卖。

他说的时候满面笑容，但我心里却有一丝心酸。

那个本该享受人间无数美好的孩子，现在却要跟着爸爸栉风沐雨，提前遭受生活的洗礼。

但我知道，我的心酸其实是多余的。

浩浩帮爸爸把生活里柠檬般的酸楚，酿成了清甜。

张满堂比我更加乐观，从武汉采访回来，和张满堂聊天时，他告诉我刚借的钱还了电瓶车的分期，还了就没有了。

我跟他说“生活嘛，吭哧吭哧地不容易”，他却对我说：“你说话好好玩（笑脸）”，说完就继续工作。

对于他的生活，我反而更像是一个连表情包都懒得用的悲观者，他却不闻不问，只顾着步伐坚定地向前走。

他知道，乐观的人会走的更远，这是一场战持久战，他们还不能输。

和张满堂情况一样的，还有北京的饿了么骑手刘海中。

1988年出生的刘海中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有一儿一女，家住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柏鹤集乡有阁刘村。一家人过着平淡而幸福的小日子。

但不幸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打破了这个平静的小家庭。

2018年4月，妈妈张巧芳发现孩子刘哲每到尿尿的时候，都会大哭大闹，一开始以为是小孩在胡闹。

但事情的严重性超过了夫妻俩的想象，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在孩子的下体部位发现了一个和蚕豆一般大的肿物，张海中赶紧带孩子去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小哲被确诊为**横纹肌肉瘤。

刘海中瞪着大眼，哑口无言，久久缓不过来神。

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当时我是无法接受的，这个东西，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一下接受。”

这让我想起《请回答1988》中的一句台词，“爸爸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爸爸：爸爸也是头一次当爸爸。”

那些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父亲，也许会受到上天给他们等待已久的答案，但也许会是一份新的考卷。

拿到答案的父亲满心欢喜，而拿到考卷的父亲也必须写下去，这由不得他们。

刘海中的卷子，难以下笔。

儿子刘哲的肿瘤是一种恶性肿瘤，它的扩张速度是惊人的，小哲的肿瘤位于前列腺位置，肿块最大时达到12cm。

为了孩子的隐私，这张图不会放出来，但这个大小是触目惊心的，刚刚两岁的孩子要托着这个“巨物”吃喝拉撒，做父母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为了给儿子刘哲治病，2019年初，刘海中和爱人张巧芳带着孩子辗转河北保定和北京。

手术和化疗花去了家里所有的钱，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要保证在照顾孩子的同时，为这个家谋得一份收入。

所以，刘海中在北京的医院附近找了一份送快餐的工作，一方面孩子有事要能够及时赶回去，一方面，要出去赚钱。

他答应过爱人张巧芳，只要自己在就不会让这个家倒下，他会争取每个月有5000元的收入，确保孩子有治疗费和生活费。

每天安顿好孩子之后，他都会出去送外卖，经常面对的情况是，这一秒还在听孩子的病情报告，下一秒就穿上制服送外卖去了。

有时候，晚上孩子入睡，刘海中也会利用凌晨的时间去跑深夜单，因为晚上赚钱更多一些。

但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刘哲**肿瘤肿大，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不能下床。

这给孩子带来其他了病痛之外的其他问题，比如肠梗阻，比如伤口恢复周期长等等。

刘海中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处理医院的事情，送外卖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我问起他最近的收入情况时，他苦笑着说，一个月能挣个两千多块钱。

在北京，在如此高消费的城市，在如此不明朗的情况下，说出这个数字，需要放下尊严，需要拿起勇气。

他说，为了孩子，能挣一点是一点，杯水车薪也比没有强。

好在付出有了一些回报，孩子目前已经进行了多次的化疗，以及一次手术，把肿瘤的摘除了一部分。

医院的专家告诉夫妻俩，小哲接下来还需要继续化疗，通过化疗把肿块减到最小，然后再进行手术，手术完还需要继续的化疗和放疗。

这样下来医疗费用巨大，至少需要50万。

刘海中不知道，自己要淋多少场雨，流多少汗，上下多少层楼梯，送多少份外卖，才能凑够五十万。

他只是一份份地送，一刻也不敢停下。

在骑手这个群体中，像张满堂和刘海中这样有患病子女的骑手还有很多。

很久之前我读过一句话：“面对所有的先天性患病儿童，请以感恩的心面对他们，因为这是一个概率**件，他们帮你承担了这个概率。”

这些患病孩子的家庭只能接受命运给他们的考验，一切的承担者还是那个穿行在风雨之中的父亲骑手，他们的对立面，是那个并不仁慈的“命运”。

为了孩子，这些汉子什么也不怕，他们就靠着一腔孤勇在钢铁丛林里厮杀。

外卖一单一单地送，钱一点一点地攒。

他们挂在嘴边的话是，只要自己还能走，只要自己不倒下，生活就总有奔头。

03

以前我们总说“父爱无言”，其实这个词用在骑手身上更加贴切。

为了孩子的病情，他们必须要出去奔波，他们和孩子交流的时间所剩无几，早起晚归的他们一整天和孩子见不到一面，躺在病床上的孩子，更多的是看到父亲穿上外卖制服外出工作的背影。

在他们之间，没有一句“我爱你”，却处处都是“我爱你”。

它藏在每一份热气腾腾的外卖中，藏在每一次焦急等待的电梯中，藏在气喘吁吁的奋力奔跑中。

骑手们就像袋鼠一样，把孩子保护在自己的育儿袋里，不让他们承受风吹雨打。

这些把家庭抗在肩上的骑手，也并不孤独，美团配送、北京美团公益基金会联合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9958儿童救助中心，共同发布国内首个外卖骑手子女公益帮扶计划——袋鼠宝贝公益计划, 为全行业的外卖骑手子女遇到的大病、意外伤害等困难提供公益帮扶。

来自美团、饿了么等全行业外卖平台的骑手，只要符合相应条件即可申请。

袋鼠宝贝公益计划将为骑手家庭提供三重帮助：首先，全国18 周岁以内的外卖骑手子女，在确诊患有此公益计划救助病种范围内疾病后，将最高可获得5万元的紧急医疗救助金；

其次，如获得救助金后仍存在医疗资金缺口，还可获得个案慈善救助服务；

第三，袋鼠宝贝公益计划还可以对接医疗资源，通过组织心理艺术疗愈等方式，全方位守护骑手子女健康成长。

“你捧在手心里的，也是我们珍视的宝贝。”

这次采访的两位骑手也申请了袋鼠宝贝公益计划的帮扶。

孩子的笑容，家人的幸福，是骑手们安心打拼的全部动力。

他们知道，自己孩子的康复之路，都极其漫长，但前方千难万险，重重阻力，都不及父爱一角，这些骑手，用沉默的父爱告诉我说：

人生为棋，我愿为卒，前行虽慢，可谁见我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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